“四臺卷揚機準備，同時，放! 下游走得再多一點。”
“收到……下游側(cè)到位。”
這是4月8日，華麗高速項目金安金沙江大橋貓道施工現(xiàn)場的一段對話。在高達190米的高塔之上，42歲的楊軍迎風而立，用對講機向著卷揚機操作手喊話。話音剛落，“嘩啦啦，沙沙沙”的聲響從貓道上傳來，一排排鋼絲面網(wǎng)沿著粗壯的承重繩向著江心緩緩下滑。
金安金沙江大橋，目前世界在建的最大跨徑山區(qū)峽谷懸索橋，正在麗江與華坪兩岸演繹一場跨江飛渡。在兩岸主塔之間，上下游左右兩幅貓道的承重繩猶如吊橋一樣，懸掛在碧綠的金沙江上。
這個被稱為懸索橋施工“超級腳手架”的臨時便道，就是將來主纜架設的重要施工平臺。而鋪設貓道面網(wǎng)，就是擺在大橋上部結(jié)構(gòu)現(xiàn)場負責人楊軍和他的作業(yè)班組面前的重要任務。
楊軍，四川涼山州大山里走出的漢子，初中畢業(yè)，從事懸索橋施工已20多年，先后參與了潤揚大橋、西堠門大橋、泰州大橋、東海大橋、杭州九橋、鸚鵡洲大橋、寸灘大橋、南沙大橋等工程建設。20年多來，他和班組成員們?yōu)橐蛔鶓宜鳂驋焐现骼|，聯(lián)通天塹。
金安金沙江大橋的兩座主塔，分別矗立在麗江和華坪兩岸山體之上，其中麗江岸主塔基礎，幾乎是在完全垂直的山體上開辟出巨大的作業(yè)面。按照大橋的設計，兩座主塔中間，1386米的上部結(jié)構(gòu)全是跨江凌空“懸掛”。要在這兩塔之間展開施工，對于有著多年經(jīng)驗的楊軍來說，依然是一項挑戰(zhàn)。
大橋每幅貓道均由10根直徑54毫米的承重繩進行承托，在承重繩上需要鋪設面網(wǎng)以形成走道。筆者跟隨楊軍走上剛鋪設一半面網(wǎng)的貓道上感受體驗。
當日，來自山谷的風達到三四級，艷陽之下竟然吹來幾絲寒意。沿著貓道向?qū)Π蹲呷ハ仁且宦废缕?，貓道時而搖晃顫抖，讓人心驚膽戰(zhàn)。面網(wǎng)距離江面至少有340米高，走在柔軟的貓道上就像凌空而行。“一定要走中間，看好腳下的‘路’，小心絆倒。”隨行的工人告訴我。為防萬一，筆者必須貓著腰，小心翼翼前行，花了近10分鐘時間才走了約300米遠。而在那里，有一個空缺的縫隙還沒鋪上面網(wǎng)，工人們正趴在縫隙邊上安裝U型鎖以緊固貓道門架。而他們所處的位置已接近金沙江的中心位置，放眼下望，極為驚險。
“膽大心細，這是做懸索橋的人必須具備的素質(zhì)。”高空三百多米作業(yè)，這項常人不敢做、不愿意做的事情卻成了楊軍的終生職業(yè)。在貓道施工初期，大橋中間位置的貓道面網(wǎng)尚未鋪設，要過到對面700多米處檢查面網(wǎng)牽拉情況，楊軍還要乘坐一個特制的吊籃，沿著鋼絲繩緩緩滑到對面相應位置。
逆光之下，遠遠望去，鋼絲繩固結(jié)著的吊籃形成一道剪影。楊軍就和兩名工友在大江兩岸的高空上來回穿梭，形如空中飛人。“從塔頂通過吊籃坐到對岸，一個來回就要一個多小時，這段時間幾乎全是懸空前行，膽小的人一般我不讓他們上去，危險性大，必須有經(jīng)驗的才能乘坐吊籃。”楊軍說。
從一個普通農(nóng)民工，到班組長，再到如今金沙江大橋上部結(jié)構(gòu)現(xiàn)場施工負責人，楊軍也打造了一支配合默契的專業(yè)隊伍。“我們班組有60多名工人，他們中有很多都是跟著我十幾年的工友了，在空中作業(yè)注意哪些，怎樣準確傳遞信號，如何確保安全無虞，彼此都已達成充分的默契。”楊軍告訴筆者。
“我們所有人的對講機信號都要鎖定，不能隨意變更頻道，否則信息傳達不出去，就可能會發(fā)生嚴重事故。”在高空之上，楊軍和同事們構(gòu)成了命運共同體，通過準確的信息傳達，進行緊密配合。
貓道鋪設需要采用鋼絲繩牽引面網(wǎng)，而卷揚機的操作顯得極為重要。楊軍一人要同時掌控8臺卷揚機的動態(tài)，如何保持卷揚機同步性，確保連接左右兩幅貓道的橫向通道順利下滑，都是必須考慮的問題。抓住核心操作人員，觀察面網(wǎng)前移動向，把握牽引力大小……在每次鋪設過程中，楊軍都是全神貫注，時刻駕馭著施工進程。有一次，橫向通道在江心處卡殼，楊軍勇敢地爬上通道詳細檢查發(fā)現(xiàn)了問題所在，與項目技術(shù)團隊一起通過增加滾輪的方式有效解決了問題。
楊軍還是一個嚴謹?shù)娜恕Ｔ诂F(xiàn)場他時刻關(guān)注著每個細節(jié)。就在檢查的過程中，楊軍發(fā)現(xiàn)貓道面網(wǎng)的扎絲有幾處不到位，馬上找到相關(guān)的工人，嚴厲批評了一番，要求全部排查整改。在現(xiàn)場指揮的過程中，楊軍還會時不時提醒一下卷揚機的操作人員，詢問他們的工作狀態(tài)。“決不能讓他們走神，卷揚機的動作一定要高度同步，一點失誤就可能釀成事故，專心最關(guān)鍵。”一天下來，楊軍的對講機要喊上數(shù)百遍，口干舌燥是常事，為的就是時刻提醒工友們集中精力做好每一道工序。
幾乎每個時間段，在施工現(xiàn)場都能找到楊軍。他不是在高塔頂端指揮作業(yè)，就是在貓道之上檢查進展。楊軍說：“大家都是過命的兄弟，都是捆綁在一起的一條條生命。我不能隨便離開施工現(xiàn)場，我也放心不下。選擇了懸索橋施工這一工種，就不能隨便離開，少了主心骨就可能帶來很大危險，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我要陪大伙把每項工作干到底，負責到底。”
從事了20年多年懸索橋施工，楊軍總是在施工班組中脫穎而出，在進度安全和質(zhì)量上走在前列。跟著他十多年的工友周華能說：“他學歷雖然不高，但喜歡學習摸索，沒事就研究圖紙，每天下班后都會在腦海中把一天的施工情況過一遍，并對第二天乃至未來幾天的工作進行規(guī)劃。”從安裝貓道承重繩到鋪設面網(wǎng)等過程中，楊軍還經(jīng)常與項目技術(shù)人員們交流自身想法，提出的建議也多次被采納。項目的一位技術(shù)人員說：“楊軍他們更注重實踐的結(jié)果，理論是否正確，方案是否合理，班組的具體實踐最有說服力。”
4月11日，金安金沙江大橋麗江岸貓道率先鋪設完工，大橋上部結(jié)構(gòu)取得又一重大節(jié)點勝利。4月22日，大橋貓道全部貫通，標志著這座世界級大橋全面轉(zhuǎn)入主纜施工階段。
工程人在天涯，大橋之上的凌空“舞者”，也難免陷入孤獨。在建設征程中，楊軍和他的團隊長期在外。2004年建設東海大橋期間，楊軍在海上作業(yè)平臺一去就是幾個月。有一次當他上岸后給家里打電話時，才得知自己的兒子已出生40天了。原來，當時楊軍手機停機，期間也不知道家里給他打了多少電話，也不知家人有多少焦慮和揪心在無聲無息中升騰、消散、升騰。
“現(xiàn)在感覺似乎與社會有些脫節(jié)，春節(jié)回家連電視機的遙控器都不會用了。”長期奮戰(zhàn)在江海之上的楊軍，建設了一座座懸索橋，卻很少回到自己的小家。“選擇了這一行業(yè)，就要舍棄一些東西，做出經(jīng)得起考驗的精品。”楊軍堅定地說。
如今，金安金沙江大橋貓道貫通，大橋主纜施工即將火熱展開。索股牽引、索股調(diào)整、主纜緊固、吊索安裝、箱梁吊裝等一系列施工工序?qū)⒔吁喽?。楊軍和他的工友們又將面臨新一輪的挑戰(zhàn)。（杜才良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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